发布时间:2022-06-13 15:09:00阅读(125)作者:姚察、姚思廉
孝行
滕昙恭 徐普济 宛陵女子 沈崇傃 荀匠 庾黔娄 吉翂 甄恬 韩怀明 刘昙净 何炯 庾沙弥 江紑 刘霁 褚修 谢蔺
经云:“夫孝,德之本也。”此生民之为大,有国之所先欤!高祖创业开基,饬躬化俗,浇弊之风以革,孝治之术斯著。每发丝纶,远加旌表。而淳和比屋,罕要诡俗之誉,潜晦成风,俯列逾群之迹,彰于视听,盖无几焉。今采缀以备遗逸云尔。
滕昙恭,豫章南昌人也。年五岁,母杨氏患热,思食寒瓜,土俗所不产。昙恭历访不能得,衔悲哀切。俄值一桑门问其故,昙恭具以告。桑门曰:“我有两瓜,分一相遗。”昙恭拜谢,因捧瓜还,以荐其母。举室惊异。寻访桑门,莫知所在。及父母卒,昙恭水浆不入口者旬日,感恸呕血,绝而复苏。隆冬不著茧絮,蔬食终身。每至忌日,思慕不自堪,昼夜哀恸。其门外有冬生树二株,时忽有神光自树而起,俄见佛像及夹侍之仪,容光显著,自门而入。昙恭家人大小,咸共礼拜,久之乃灭,远近道俗咸传之。太守王僧度引昙恭为功曹,固辞不就。王俭时随僧度在郡,号为滕曾子。天监元年,陆琏奉使巡行风俗,表言其状。昙恭有子三人,皆有行业。
时有徐普济者,长沙临湘人。居丧未及葬,而邻家火起,延及其舍,普济号恸伏棺上,以身蔽火。邻人往救之,焚炙已闷绝,累日方苏。
宣城宛陵有女子与母同床寝,母为猛虎所搏,女号叫拿虎,虎毛尽落,行十数里,虎乃弃之。女抱母还,犹有气,经时乃绝。太守萧琛赙焉,表言其状。有诏旌其门闾。
沈崇傃,字思整,吴兴武康人也。父怀明,宋兗州刺史。崇傃六岁丁父忧,哭踊过礼。及长,佣书以养母焉。齐建武初,起家为奉朝请。永元末,迁司徒行参军。天监初,为前军鄱阳王参军事。三年,太守柳恽辟为主簿。崇傃从恽到郡,还迎其母,母卒。崇傃以不及侍疾,将欲致死,水浆不入口,昼夜号哭,旬日殆将绝气。兄弟谓之曰:“殡葬未申,遽自毁灭,非全孝之道也。”崇傃之瘗所,不避雨雪,倚坟哀恸。每夜恒有猛兽来望之,有声状如叹息者。家贫无以迁窆,乃行乞经年,始获葬焉。既而庐于墓侧,自以初行丧礼不备,复以葬后更治服三年。久食麦屑,不啖盐酢,坐卧于单荐,因虚肿不能起。郡县举其至孝。高祖闻,即遣中书舍人慰勉之,乃下诏曰:“前军沈崇傃,少有志行,居丧逾礼。斋制不终,未得大葬,自以行乞淹年,哀典多阙,方欲以永慕之晨,更为再期之始。虽即情可矜,礼有明断。可便令除释,擢补太子洗马。旌彼门闾,敦兹风教。”崇傃奉诏释服,而涕泣如居丧,固辞不受官,苦自陈让,经年乃得为永宁令。自以禄不及养,怛恨愈甚,哀思不自堪,至县卒,时年三十九。
荀匠,字文师,颍阴人,晋太保勖九世孙也。祖琼,年十五,复父仇于成都市,以孝闻。宋元嘉末,渡淮赴武陵王义,为元凶追兵所杀,赠员外散骑侍郎。父法超,齐中兴末为安复令,卒于官。凶问至,匠号恸气绝,身体皆冷,至夜乃苏。既而奔丧,每宿江渚,商旅皆不忍闻其哭声。服未阕,兄斐起家为郁林太守,征俚贼,为流矢所中,死于阵。丧还,匠迎于豫章,望舟投水,傍人赴救,仅而得全。既至,家贫不得时葬。居父忧并兄服,历四年不出庐户。自括发后,不复栉沐,发皆秃落。哭无时,声尽则系之以泣,目眦皆烂,形体枯悴,皮骨裁连,虽家人不复识。郡县以状言,高祖诏遣中书舍人为其除服,擢为豫章王国左常侍。匠虽即吉,毁悴逾甚。外祖孙谦诫之曰:“主上以孝治天下,汝行过古人,故发明诏,擢汝此职。非唯君父之命难拒,故亦扬名后世,所显岂独汝身哉!”匠于是乃拜。竟以毁卒于家,时年二十一。
庾黔娄,字子贞,新野人也。父易,司徒主簿,征不至,有高名。
黔娄少好学,多讲诵《孝经》,未尝失色于人,南阳高士刘虬、宗测并叹异之。起家本州主簿,迁平西行参军。出为编令,治有异绩。先是,县境多虎暴。黔娄至,虎皆渡往临沮界,当时以为仁化所感。齐永元初,除孱陵令,到县未旬,易在家遘疾,黔娄忽然心惊,举身流汗,即日弃官归家,家人悉惊其忽至。时易疾始二日,医云:“欲知差剧,但尝粪甜苦。”易泄痢,黔娄辄取尝之,味转甜滑,心逾忧苦。至夕,每稽颡北辰,求以身代。俄闻空中有声曰:“征君寿命尽,不复可延,汝诚祷既至,止得申至月末。”及晦而易亡,黔娄居丧过礼,庐于冢侧。和帝即位,将起之,镇军萧颖胄手书敦譬,黔娄固辞。服阕,除西台尚书仪曹郎。
梁台建,邓元起为益州刺史,表黔娄为府长史、巴西、梓潼二郡太守。及成都平,城中珍宝山积,元起悉分与僚佐,惟黔娄一无所取。元起恶其异众,厉声曰:“长史何独尔为!”黔娄示不违之,请书数箧。寻除蜀郡太守,在职清素,百姓便之。元起死于蜀,部曲皆散,黔娄身营殡殓,携持丧柩归乡里。还为尚书金部郎,迁中军表记室参军。东宫建,以本官侍皇太子读,甚见知重,诏与太子中庶子殷钧、中舍人到洽、国子博士明山宾等,递日为太子讲《五经》义。迁散骑侍郎、荆州大中正。卒,时年四十六。
吉翂,字彦霄,冯翊莲勺人也。世居襄阳。翂幼有孝性。年十一,遭所生母忧,水浆不入口,殆将灭性,亲党异之。天监初,父为吴兴原乡令,为奸吏所诬,逮诣廷尉。翂年十五,号泣衢路,祈请公卿,行人见者,皆为陨涕。其父理虽清白,耻为吏讯,乃虚自引咎,罪当大辟。翂乃挝登闻鼓,乞代父命。高祖异之,敕廷尉卿蔡法度曰:“吉翂请死赎父,义诚可嘉;但其幼童,未必自能造意。卿可严加胁诱,取其款实。”法度受敕还寺,盛陈徽缠,备列官司,厉色问翂曰:“尔求代父死,敕已相许,便应伏法。然刀锯至剧,审能死不?且尔童孺,志不及此,必为人所教。姓名是谁,可具列答。若有悔异,亦相听许。”翂对曰:“囚虽蒙弱,岂不知死可畏惮?顾诸弟稚藐,唯囚为长,不忍见父极刑,自延视息。所以内断胸臆,上干万乘。今欲殉身不测,委骨泉壤,此非细故,奈何受人教邪!明诏听代,不异登仙,岂有回贰!”法度知翂至心有在,不可屈挠,乃更和颜诱语之曰:“主上知尊侯无罪,行当释亮。观君神仪明秀,足称佳童,今若转辞,幸父子同济。奚以此妙年,苦求汤镬?”翂对曰:“凡鲲鲕蝼蚁,尚惜其生;况在人斯,岂愿齑粉?但囚父挂深劾,必正刑书,故思殒仆,冀延父命。今瞑目引领,以听大戮,情殚意极,无言复对。”翂初见囚,狱掾依法备加桎梏;法度矜之,命脱其二械,更令著一小者。翂弗听,曰:“翂求代父死,死罪之囚,唯宜增益,岂可减乎?”竟不脱械。法度具以奏闻,高祖乃宥其父。丹阳尹王志求其在廷尉故事,并请乡居,欲于岁首,举充纯孝之选。翂曰:“异哉王尹,何量翂之薄乎!夫父辱子死,斯道固然。若翂有靦面目,当其此举,则是因父买名,一何甚辱!”拒之而止。年十七,应辟为本州主簿。出监万年县,摄官期月,风化大行。自雍还至郢,湘州刺史柳悦复召为主簿。后乡人裴俭、丹阳尹丞臧盾、扬州中正张仄连名荐翂,以为孝行纯至,明通《易》、《老》。敕付太常旌举。初,翂以父陷罪,因成悸疾,后因发而卒。
甄恬,字彦约,中山无极人也,世居江陵。祖钦之,长宁令。父标之,州从事。恬数岁丧父,哀感有若成人。家人矜其小,以肉汁和饭饲之,恬不肯食。年八岁,问其母,恨生不识父,遂悲泣累日,忽若有见,言其形貌,则其父也,时以为孝感。家贫,养母常得珍羞。及居丧,庐于墓侧,恒有鸟玄黄杂色,集于庐树,恬哭则鸣,哭止则止。又有白雀栖宿其庐。州将始兴王憺表其行状。诏曰:“朕虚己钦贤,寤寐盈想。诏彼群岳,务尽搜扬。恬既孝行殊异,声著邦壤,敦风厉俗,弘益兹多。牧守腾闻,义同亲览。可旌表室闾,加以爵位。”恬官至安南行参军。
韩怀明,上党人也,客居荆州。年十岁,母患尸疰,每发辄危殆。怀明夜于星下稽颡祈祷,时寒甚切,忽闻香气,空中有人语曰:“童子母须臾永差,无劳自苦。”未晓,而母豁然平复。乡里异之。十五丧父,几至灭性,负土成坟,赠助无所受。免丧,与乡人郭瑀俱师事南阳刘虬。虬尝一日废讲,独居涕泣。怀明窃问其故,虬家人答云:“是外祖亡日。”时虬母亦亡矣。怀明闻之,即日罢学,还家就养。虬叹曰:“韩生无虞丘之恨矣。”家贫,常肆力以供甘脆,嬉怡膝下,朝夕不离母侧。母年九十一,以寿终,怀明水浆不入口一旬,号哭不绝声。有双白鸠巢其庐上,字乳驯狎,若家禽焉,服释乃去。既除丧,蔬食终身,衣衾无改。天监初,刺史始兴王憺表言之。州累辟不就,卒于家。
刘昙净,字元光,彭城莒人也。祖元真,淮南太守,居郡得罪;父慧镜,历诣朝士乞哀,恳恻甚至,遂以孝闻。昙净笃行有父风。解褐安成王国左常侍。父卒于郡,昙净奔丧,不食饮者累日,绝而又苏。每哭辄呕血。服阕,因毁瘠成疾。会有诏,士姓各举四科,昙净叔父慧斐举以应孝行,高祖用为海宁令。昙净以兄未为县,因以让兄,乃除安西行参军。父亡后,事母尤淳至,身营飧粥,不以委人。母疾,衣不解带。及母亡,水浆不入口者殆一旬。母丧,权瘗药王寺。时天寒,昙净身衣单布,庐于瘗所,昼夜哭泣不绝声,哀感行路,未及期而卒。
何炯,字士光,庐江灊人也。父撙,太中大夫。炯年十五,从兄胤受业,一期并通《五经》章句。炯白皙,美容貌,从兄求、点每称之曰:“叔宝神清,弘治肤清。今观此子,复见卫、杜在目。”炯常慕恬退,不乐进仕。从叔昌珝谓曰:“求、点皆已高蹈,尔无宜复尔。且君子出处,亦各一途。”年十九,解褐扬州主簿。举秀才,累迁王府行参军、尚书兵、库部二曹郎。出为永康令,以和理称。还为仁威南康王限内记室,迁治书侍御史。以父疾经旬,衣不解带,头不栉沐,信宿之间,形貌顿改。及父卒,号恸不绝声,枕塊藉地,腰虚脚肿,竟以毁卒。
庾沙弥,颍阴人也。晋司空冰六世孙。父佩玉,辅国长史、长沙内史,宋升明中坐沈攸之事诛,沙弥时始生。年至五岁,所生母为制采衣,辄不肯服。母问其故,流涕对曰:“家门祸酷,用是何为!”既长,终身布衣蔬食。起家临川王国左常侍,迁中军田曹行参军。嫡母刘氏寝疾,沙弥晨昏侍侧,衣不解带,或应针灸,辄以身先试之。及母亡,水浆不入口累日,终丧不解衰绖,不出庐户,昼夜号恸,邻人不忍闻。墓在新林,因有旅松百余株,自生坟侧。族兄都官尚书咏表言其状,应纯孝之举,高祖召见嘉之,以补歙令。还除轻车邵陵王参军事,随府会稽,复丁所生母忧。丧还都,济浙江,中流遇风,舫将覆没,沙弥抱柩号哭,俄而风静,盖孝感所致。服阕,除信威刑狱参军,兼丹阳郡囗囗囗累迁宁远录事参军,转司马。出为长城令,卒。
江紑,字含洁,济阳考城人也。父蒨,光禄大夫。紑幼有孝性。年十三,父患眼,紑侍疾将期月,衣不解带。夜梦一僧云:“患眼者,饮慧眼水必差。”及觉说之,莫能解者。紑第三叔禄与草堂寺智者法师善,往访之。智者曰:“《无量寿经》云:慧眼见真,能渡彼岸。”蒨乃因智者启舍同夏县界牛屯里舍为寺,乞赐嘉名。敕答云:“纯臣孝子,往往感应。晋世颜含,遂见冥中送药。近见智者,知卿第二息感梦,云饮慧眼水。慧眼则是五眼之一号,若欲造寺,可以慧眼为名。”及就创造,泄故井,井水清冽,异于常泉。依梦取水洗眼及煮药,稍觉有瘳,因此遂差。时人谓之孝感。南康王为南州,召为迎主簿。紑性静,好《老》、《庄》玄言,尤善佛义,不乐进仕。及父卒,紑庐于墓,终日号恸不绝声,月余卒。
刘霁,字士烜,平原人也。祖乘民,宋冀州刺史。父闻慰,齐工员郎。霁年九岁,能诵《左氏传》,宗党咸异之。十四居父忧,有至性,每哭辄呕血。家贫,与弟杳、高相笃励学。既长,博涉多通。天监中,起家奉朝请,稍迁宣惠晋安王府参军,兼限内记室,出补西昌相。入为尚书主客侍郎。未期,除海盐令。霁前后宰二邑,并以和理著称。还为建康正,非所好。顷之,以疾免。寻除建康令,不拜。母明氏寝疾,霁年已五十,衣不解带者七旬,诵《观世音经》,数至万遍,夜因感梦,见一僧谓曰:“夫人算尽,君精诚笃至,当相为申延。”后六十余日乃亡。霁庐于墓,哀恸过礼。常有双白鹤驯翔庐侧。处士阮孝绪致书抑譬,霁思慕不已,服未终而卒,时年五十二。著《释俗语》八卷,文集十卷。弟杳在《文学传》,高在《处士传》。
褚修,吴郡钱唐人也。父仲都,善《周易》,为当时最。天监中,历官《五经》博士。修少传父业,兼通《孝经》、《论语》,善尺牍,颇解文章。初为湘东王国侍郎,稍迁轻车湘东府行参军,并兼国子助教。武陵王为扬州,引为宣惠参军、限内记室。修性至孝,父丧毁瘠过礼,因患冷气。及丁母忧,水浆不入口二十三日,气绝复苏,每号恸呕血,遂以毁卒。
谢蔺,字希如,陈郡阳夏人也。晋太傅安八世孙。父经,中郎谘议参军。蔺五岁,每父母未饭,乳媪欲令蔺先饭,蔺曰:“既不觉饥。”强食终不进。舅阮孝绪闻之,叹曰:“此儿在家则曾子之流,事君则蔺生之匹。”因名之曰蔺。稍受以经史,过目便能讽诵。孝绪每曰“吾家阳元也”。及丁父忧,昼夜号恸,毁瘠骨立,母阮氏常自守视譬抑之。服阕后,吏部尚书萧子显表其至行,擢为王府法曹行参军,累迁外兵记室参军。时甘露降士林馆,蔺献颂,高祖嘉之,因有诏使制《北兗州刺史萧楷德政碑》,又奉令制《宣城王奉述中庸颂》。太清元年,迁散骑侍郎,兼散骑常侍,使于魏。会侯景举地入附,境上交兵,蔺母虑不得还,感气卒。及蔺还入境,尔夕梦不祥,旦便投劾驰归。既至,号恸呕血,气绝久之,水浆不入口。亲友虑其不全,相对悲恸,强劝以饮粥。蔺初勉强受之,终不能进,经月余日,因夜临而卒,时年三十八。蔺所制诗赋碑颂数十篇。
史臣曰:孔子称“毁不灭性”,教民无以死伤生也,故制丧纪,为之节文。高柴、仲由伏膺圣教,曾参、闵损虔恭孝道,或水浆不入口,泣血终年,岂不知创钜痛深,《蓼莪》慕切?所谓先王制礼,贤者俯就。至如丘、吴,终于毁灭。若刘昙净、何炯、江紑、谢蔺者,亦二子之志欤。
【译文】
经书中说:“孝是德的根本。”孝道对于百姓是重大的事情,作为君王是首先应当办好的事情啊!高祖开创帝业,身体力行以德化俗,浮薄败坏的风气得以改变,以孝治国的治道得以彰显。每次颁发诏书,对遵从孝道的人都多加表彰。而家家仁厚平和,却很少有人追求欺世的荣誉;隐藏自己才能、不使外露已经成为风气,人人都隐藏住自己超过众人的业绩。因此被人们看见、听到的,已经不多了。现在搜集他们的事迹以便使遣佚之事得以完备。
滕昙恭,豫章南昌人。他五岁的时候,母亲杨氏患上热病,想吃寒瓜,当地却不出产,滕昙恭到处访求也找不到,内心悲伤,非常痛苦。不久滕昙恭遇上一个僧人,僧人间他痛苦悲伤的缘故,滕昙恭把情况全都告诉僧人。僧人说:“我有两枚寒瓜,分送一枚给你。”滕昙恭拜谢僧人后,就捧着瓜回家,把瓜进呈给母亲。全家都非常惊奇。大家到处寻访僧人,没有人知道僧人在什么地方。父母去世之后,滕昙恭有十天左右不吃饭饮水,伤心痛哭以致吐血,昏过去又苏醒过来。滕昙恭隆冬季节不穿棉衣,终生衹食用蔬食。每逢父母去世的忌日,思念之情不能忍受,昼夜都伤心痛哭。滕昙恭的家门外有两株冬生树,当时忽然从树上冒出一股神光,不久就显现佛的形象和两旁护侍的仪仗,容貌神采清清楚楚,他们从大门走进滕昙恭的家,滕家大大小小,都向佛行礼膜拜,佛的形象很久才消失,远近僧人百姓都传道造事。太守王僧虔荐举滕昙恭任功曹,滕昙恭坚决拒绝不肯上任。王俭当时跟随王僧虔在郡中,他称滕昙恭为滕曾子。天监元年,陆琏奉命为使者,巡视各地,了解风俗民情,他上表呈奏滕昙恭的孝行及对神佛的感应。滕昙恭有三个儿子,三人都有德行,有业绩。
当时还有个徐普济,长沙临湘人。他正在守丧,棺柩还未下葬,而邻家发生火灾,火势延及他家房舍,徐普济号呼痛哭,伏在棺柩上,想用自己的身体遮蔽火势。邻人去把他救出来,他被烧烤得已经昏迷过去,很多天才苏醒。
宣城宛陵有个女孩与母亲同床而睡,母亲被虎抓去,女孩号叫着抓住虎,虎毛全都被她抓落了,这样跑了十几里,虎才把女孩的母亲丢下来,女孩抱着母亲回家,母亲还有气息,遇了一个时辰才断气。太守萧琛赠送财物给她家帮助治丧;还上表呈奏这一情况,皇上下韶旌表其门闾。
沈崇愫字思整,吴兴武康人。沈崇愫之父沈怀明,宋时任兖州刺史。沈崇愫六岁之时居父丧,丧礼时行哭踊礼都超过常礼。到成年以后,给人做文抄之事以供养母亲。齐建武初年,沈崇愫从家中被征召出来任奉朝请。永元末年,迁任司徒行参军。天监初年,任前军鄱阳王参军事。天监三年,太守柳惮征召沈崇傣为主簿。沈崇愫跟随柳惮到郡城后,回家接母亲,母亲去世了。沈崇愫因为自己没有赶上侍奉病中的母亲,想要用死来表达自己的孝心,水米不入口,昼夜号呼痛哭十多天,差不多将要气绝身亡了。兄弟们对他说:“殡葬之礼还未进行,突然这么快地毁伤自己,不是全心全意尽孝之道。”沈崇愫于是到母亲埋葬的地方,不论下雨下雪,都伏在坟上哀伤痛哭。每夜常有猛兽来远远地看着他,发出好像叹息一样的声音。沈崇愫因为家中贫穷,无力迁葬,于是向人乞讨,经过很长时间才得以给母亲改葬。不久沈崇僳在母亲墓侧搭了座草棚,自己认为当初举行的丧礼礼仪不完备,又在改葬后再守孝三年。很长时间都衹吃麦屑,不吃盐和醋,坐卧都在草垫上,因此全身浮肿,不能行动。郡县呈报他这种极尽孝道的操行。高祖听到这情况,就派遣中书舍人安慰勉励他。于是下诏说:“前军参军事沈崇愫,从小有志气,有操守,居丧期间,哀痛超过常礼。为母亲守丧未满,未能举行隆重葬礼,自认为多年行乞,守丧的礼仪多有欠缺,正想用长久思念亲人的日子,再作为第二次守丧的起始。虽然这种情义值得同情,但礼中已有明确的规定。应当当即叫他除去丧服,提拔补任太子洗马之职。旌表其门板,以勉励这种风俗教养。”
沈崇傣遵从韶命除去丧服,但是哀痛哭泣如同还在居丧,坚决拒绝,不肯接受官职,苦苦地陈情推让,一年后才得以任永宁令。自认为得到俸禄不能奉养双亲,想到这些就更加悲伤,哀痛之情自己不能承受,到永宁县就去世了,死时三十九岁。
荀匠字文师,颖阴人,他是晋太保荀勖的第九代子孙。荀匠的祖父荀琼,十五岁时就在成都集市上为父报仇,因此以孝出名。宋元嘉末年,荀匠渡江赶赴武陵王处参加义军,被元凶追兵杀害,朝廷追赠他为员外散骑侍郎。荀匠之父荀法超,齐中兴末年任安复令,在任职时去世。凶讯传到荀家,荀匠号呼痛哭,昏绝过去,全身冰凉,到夜晚才苏醒。不久荀匠奔丧,每次住宿在江边,来来往往的商旅都不忍心听到他哀痛的哭声。服丧未满,荀匠之兄荀斐从家中被征召出来任郁林太守,在征讨俚贼时,被流箭射中,死在战阵中。丧柩送回来时,荀匠到豫章迎接.远远望见装运灵柩的船就跳下水去,两旁的人赶去援救,勉强把他救起来。丧柩到家后,因为家中贫穷不能按时下葬,他为父兄服丧,经历四年不迈出守丧草房的门。从开始守丧之后,荀匠不再梳发洗发,头发全都脱落。他哀哭没有定时,声音嘶哑了就无声哭泣,眼眶全都烂了,形体枯槁憔悴,瘦得皮包骨头,即使是家裹人也不再认得出他。郡县把这情况向朝廷启奏,高祖下韶派中书舍人为他除去丧服,擢拔他为豫章王国左常侍。荀匠虽然除去丧服,但哀毁憔悴却更加厉害。他的外祖父孙谦告诚他说:.“皇上以孝道治理天下,你的行为超过古人,所以颁发诏令除服,擢升你任这个职务。不衹是君父之命不可抗拒,一定也可扬名后世,显扬的岂祇是你一个人的名声啊!”荀匠于是才接受官职。最终竟然因为悲哀损伤身体死在家中。死时二十一岁。
庾黔娄字子贞,新野人。庾黔娄之父庾易,被征召为司徒主簿,他不肯就职,因此有盛名。
庾黔娄从小好学,常与人一起论述、吟诵《孝经》,未曾在人前因对答不上而羞愧脸红,南阳高士刘虬、宗测认为他是奇才而大加赞叹。庾黔娄从家中被征召出来任本州主簿,迁任平西行参军。又出为编县县令,治理该县有特殊的业绩。在座墨远任县令以前,县境内多出现虎伤人畜的事,庾黔娄到任之后,虎都渡河到临沮县境去了,当时人们认为这是被仁义之风感化所致。齐永元初年,庾黔娄被授为孱陵县县令,到县不满十天,庾黔娄在家患病,黔娄忽然感到心惊,全身流汗,他当天就弃官回家,家裹人对他突然回来都感到吃惊。当时庾易患病才两天,医生说:“想要知道病人的病情是好转还是加剧,衹要尝尝粪便是苦还是甜。”庾易泻痢,庾黔娄就取的粪便来尝,粪味变得甜滑,他的内心就更加忧愁痛苦。到晚上,庾黔娄常常向着北极星叩头祷请,请求用自己的生命来替代父亲。不久听到空中有声音说:“庾征君寿命已尽,不能再延长,你的诚心祈祷已让天神知道,衹能把庾丰君的生命延长到月底。”到月底庾易病故,庾黔娄居丧期间,哀痛的举止超过常礼,他在墓侧搭草庐,住在草庐中守丧。和帝登上帝位,将要起用正在服丧的庾黔娄,镇军萧颖胄亲笔写信规劝开导他,庾黔娄坚决拒绝。服丧期满,庾黔娄被授为西台尚书仪曹郎。
梁王台府建立后,邓元起任益州刺史,他上表启奏以庾黔娄任府长史、巴西梓潼二郡太守。成都平定以后,城中珍宝堆得像山那样高,邓元起把珍宝全都分给自己的僚属部下,衹有庾黔娄一无所取。邓元起对他不合群的行为感到不舒服,就严厉地说:“庾长史为什么一个人造样做?”庾黔娄为了表示不违逆邓元起的命令,就请求分给自己敷箱书。不久,庾黔娄被授为蜀郡太守,在职期间,他清正廉洁,百姓称便。邓元起在蜀地死后,他的部下都离散而去,庾黔娄亲自为他营办殡殓之事,并且护送他的丧柩回归家乡。庾黔娄回京后任尚书金部郎,迁任中军表记室参军。太子东宫建立之后,庾黔娄以本来的官职为皇太子侍读,很受器重,皇上下韶庾黔娄舆太子中庶子殷钩、中舍人到洽、国子博士明山宾等人,按次序轮流每天为皇太子讲解《五经》经义。庾黔娄迁任散骑侍郎、荆州大中正。他四十六岁时死去。
吉酚字彦霄,冯翊莲勺人,他家世代居住在襄阳。吉酚幼年就很有孝心。十一岁的时候,遭逢生母去世,吉酚守丧时水米不入,几乎将要因哀痛而毁掉生命,亲族对他的孝性都感到奇异。天监初年,吉朌之父任吴兴原乡令,因被奸诈的官吏诬陷,被逮捕交给廷尉审问。吉酚当时十五岁,他站在通衢大道上号呼哭泣,祈求公卿大臣为其父伸冤,见到这种情景的行人,都为他掉下了眼泪。吉酚之父从道理上看是清白无辜的,但他以被官吏审讯为耻,因此凭空承担了罪遇,定罪将要被判死刑。吉酚于是赶去朝堂之外敲打为百姓申诉冤情所设的登闻鼓,请求代替父亲去死。高祖对逭事感到奇怪,命令廷尉卿蔡法度说:“吉酚自己请求一死,以赎回父亲之命,这种情义虽然可嘉,但他衹是个幼小的孩童,未必能够自己想出这个主意,你可以严厉逼迫,诱使他说出实情。”蔡法度接受高祖的命令回到自己官府,把刑具全都摆出来,让手下官吏也全都站列在大堂上,然后声色俱厉地问吉酚说:“你请求代替父亲去死,皇上下命令已经答应了你,你就应当依法处以死刑;但是刀锯加在身上,非常痛苦,你真的能去死吗况且你是一个小孩子,内心想不到这种主意,一定是被别人教唆。教唆人姓甚名谁,应当一一回答。你自己假如后悔而改变主意,我也听从你。”吉酚回答说:“我这个囚犯虽然幼小无知,难道不知道死是令人害怕的事情?衹不过我的弟弟们年纪幼小,衹有我算是年纪大一些,不忍看见父亲遭受极刑,自己苟活下去,所以内心作出决断,把自己的想法向上报告,恳求皇帝。现在想要殉身救父,弃骨黄泉之下,遣不是小事情,怎么会受人教唆呢!皇上英明,下韶书准许我代替父亲去死,对我来说这和准许我登天作仙人没有什么两样,哪会反悔变心?”蔡法度知道吉册有代父受死的至诚之心,不能用强力让他屈服,于是改用和颜悦色劝诱吉酚说:“皇上知道令尊无罪,不久将要宽恕释放。看你神智聪明,仪表秀美,算得上是个出色的孩童,现在假若改变你原来的话,有幸父子一同得到救助,为什么要在这少壮之年,苦苦寻求受刑之苦?”吉酚回答说:“凡是鱼族蝼蚁,还爱惜自己的生命,何况是人,哪裹愿意粉身碎骨。衹是因为我父亲身上负有极大的罪名,必须依法行刑,所以想着自己去死,希望延长父亲的生命。现在我闭上眼睛伸长脖子,等待杀头,陈尸示众,我的情意已全部表达出来,无话再说了。”吉酚刚刚被囚禁的时候,狱吏依法给他全加上脚缭手铐,蔡法度怜悯他,命令狱吏除去他的镰铐,令他戴上一件小的刑具。吉酚不肯依从,他说:“吉酚请求代父去死,就是定死罪的囚犯。死囚的刑具,衹应当加重,哪能减轻呢?”最终不肯除去镣铐。蔡法度把全部情况向高祖启奏,高祖于是宽宥了吉酚之父。丹阳尹王志访求吉酚在廷尉的全部过程,并且请吉酚在丹阳住下,想在第二年年初,作为孝道笃厚的优秀人物向朝廷举荐。吉酚说:“王尹真可怪啊,怎么把我吉酚估计得逭么浅薄啊!父亲受辱,儿子就该去死,道义本应如此;假如我厚着面孔,不知羞愧,去接受王尹的举荐,那就是藉着父亲博取名声,遣耻辱是多大啊。”吉酚拒绝了王志的要求。吉酚十七岁时,应征召为本州主簿。出监万年县,代理县令一年,教化感动百姓,仁义之风盛行。吉酚从雍回到郢,湘州刺史柳忱又召吉酚为主簿。后来吉册同乡人裴俭、丹阳尹丞臧盾、扬州中正张仄等人联名荐举吉酚,认为他孝行笃厚真诚,精通《易》、
《梁书》简介:《梁书》是二十四史之一,记载自梁武帝萧衍建国至梁敬帝萧方智亡国共五十六年间的历史,是姚察及其子姚思廉两代人辛勤撰写完成的纪传体史书。包含本纪六卷、列传五十卷,无表、无志。它主要记述了南朝萧齐末年的政治和萧梁皇朝(公元502年—557年)五十余年的史事。《梁书》中有二十六卷的后论署为“臣吏部尚书姚察曰”,说明这些卷是出于姚察之手,这几乎占了《梁书》的半数。 姚察,字伯审,吴兴武康(今浙江省湖州市德清县)人,南朝历史学家。历经梁、陈、隋三朝,于陈朝任秘书监、领大著作、吏部尚书等职,于隋朝任秘书丞。入隋后于文帝开皇九年又受命编撰梁、陈两代历史,未竟而卒。临终时遗命,嘱其子姚思廉继续完成撰史工作...(更多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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